裴路没有说话。
因为台下的欢呼声, 和现场解说听不懂的话语里那不断重复着的“TS”已经回答她了。
裴路抱得很用力，感觉到右肩上的潮湿, 他哑着声道：“小心妆花了。”
“……”牧晚晚吸了吸鼻子, 胡乱在他身上蹭了蹭，“反正我素颜他们又不是没见过……无所谓。”
台下的韩国粉丝都还愣怔着, 他们所有狂欢的精力似乎都留在了第二局比赛结束那一会了，现下大家都半张着嘴，都还没从被翻盘的结局中走出来。
不过很快，隔壁的中国粉丝就把他们吼回来了——
“TS！TS！！TS！！！”
“LPL赢了！！！我他妈——TS牛逼！！！”
“TS——TS——啊啊啊啊！！”
解说席里，两位解说更是直接哽咽了。
解说A一路破音, 声嘶力竭：“TS点掉对方的基地！！拿下了BO5最后一局的胜利！！！”
“这一局！我们拿到了让二追三的剧本！！！太刺激了！太热血了！我的心跳都要停了！！TS太强了！！”
两位解说站起身来, 涨红着脸，手止不住地挥舞, 异口同声道。
“恭、喜——TS！！！”
“LPL！夺！冠！了！！！”
整个直播间弹幕被感叹号和“啊啊啊”所支配，黑子们找不到任何黑点。TS买世界冠军这种话太侮辱自己的智商了，他们也黑不出来。
与此同时，TS夺冠的那一瞬间, 中国世界各地的所有——是所有网吧，都爆发出或大或小的尖叫声。
之前去厕所哭的那个姑娘现在哭得更凶了。
她坐在地上, 这回连遮都不遮, 好在眼线液和睫毛膏的质量好，不至于留黑泪。
她高兴之余, 还呜咽着：“金克丝皮肤没了, 薇恩皮肤也没了……”
她哭着哭着, 想起什么，突然站起身，转头在机子前面寻找着。
妈的，刚刚那个看不起Wan的傻逼哪儿去了？？
找了半天，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。
对方背着身子，正使劲儿的抱着自己身前的朋友又蹦又跳，脸上的笑容……跟娶了老婆似的，看起来比她还开心。
“……”姑娘看了半天，翻了个大白眼，继续转身哭去了。
相比于自己的女粉丝，牧晚晚的眼线膏质量就没那么好了。
工作人员在后面细声提醒他们过去握手，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裴路的肩膀。
看到她的花脸，裴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他边笑边用指腹在她脸上仔细擦抹，最后他的拇指上全是乌黑。
“走吧！”小肉包道，“赶紧去握手！！拿奖杯啊！！”
牧晚晚嗯了声，转身跟在他们身后，一块走向了YSP的队员。
对方也站起了身，其中有几位脸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。
也许他们也没想到，自己在总决赛上会因为大龙而连续失误三把，错失冠军。
Secret是第一个站起来的。
他脸色还算温和，见他们过来后，甚至还强撑出一抹笑容。
握到裴路，他笑着说了句韩语。
“我当初不算说错，你的确是全联盟第一辅助。”
裴路同样笑笑，风轻云淡地道了声谢。
对于他来说，Secret的肯定并没有那么重要。
牧晚晚跟众人握完手，才好奇道：“他说什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裴路揉揉她的头，“说你很厉害。”
牧晚晚笑了：“可我第三局的输出不是很高啊……估计就一个大招管用了——没说你厉害？而且他夸的是我，你道什么谢？”
如果她没听错的话，裴路刚刚说的应该是韩语的谢谢。
裴路道：“他夸我女朋友，我当然要道谢。”
牧晚晚笑弯了眼：“占我便宜……”
五人走到台前，鞠躬的同一时间，“砰——”的一声，两边的机器喷洒出无数金色彩片。
一片金色的雨闯入人们的视线中，观众们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，会场的屋顶简直都快被“TS”的吼声掀翻！
小肉包边抽泣边问：“咱能起来了不？我的腰可能快断了。”
“……”
队员们起身，皆眼含热泪，就连裴路，在看到面前那座奖杯的时候，也是红了眼眶。
羊哥和几位副教练、TS主心骨工作人员激动地冲上了台，跟所有选手轮番拥抱了一番，然后一齐围到了奖杯前。
他们伸出手，握住了面前的奖杯，正准备高高举起来，结果却在半空停住了——
牧晚晚不够高，也比不上其他人的臂长，举不到他们想举的高度。
她正准备松手换个位置握，腰间突然一紧。
裴路在众目睽睽，全国直播现场，一只手环住她的腰，把她拖了起来，另一边手仍旧稳稳握着奖杯。
“……Lu神……”解说A一边抹泪一边道，“Lu神臂力真好……”
奖杯举起来的那一刹那，金色彩带喷射得越来越多，小肉包和虎哥兴奋得嗷嗷叫，就连平日叫他们一定要注意形象的羊哥此时也忍不住，跟着嚎了几声。
粉丝们站了起来，对着喜爱的战队，高高举着自己手上的应援牌和写在纸上的应援语。
换在平时，牧晚晚是一个都看不清楚的，可是今天，会场内的所有灯光被尽数打开，她能看到最前面那几个小姑娘的纸牌上写的——电竞圈天选少女Wan。
天选少女……是什么鬼……
她边哭边想。
这一切直到主持人和翻译上台来才稍稍平息了一些。
主持人虽然是韩国人，但脸上显然也很兴奋，接连说了一长串话。
翻译道：“恭喜TS获得冠军，请问现在可以采访一下你们吗？”
牧晚晚被他们推到了距离主持人最近的位置。
她抹了把眼泪，点了点头。
“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的？”
“很开心，也很激动。”牧晚晚抓着话筒，虽然哭得一塌糊涂，但说起话来还字正腔圆的。
翻译等了半天，然后愣了一下，拿开话筒小声问，“说完了吗？”
“啊？嗯……”
牧晚晚应完，拿开话筒，苦着脸问旁边的队友们，“你们谁来换一下我？我是理科生啊，作文天天离题的。”
小肉包很干脆：“不好意思，我高中学历。”
虎哥：“我初中。”
木头道：“我怕冷场。”
牧晚晚的视线转到裴路身上。
裴路笑了，酒窝轻陷：“我哪有你会说。”
OK。
牧晚晚放弃找场内援助。
“今天你们前两场比赛都输了，当时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？压力大吗？”
“肯定大……不是因为输比赛大，是一开始就挺有压力的。毕竟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夸下过海口，如果输了，可能要被黑一年吧。”牧晚晚道。
换做平时，羊哥肯定是不让他们家AD接受采访的，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故，夏季赛之后的采访环节也已经很少会让牧晚晚上去了。
但今天不一样。
今天他们赢了比赛，牧晚晚爱怎么说怎么说，他不仅不生气，甚至他妈的还想鼓个掌。
“那现在不会被黑一年了！今天开始的两局为什么会输？输了两场后心里有没有紧张感？后面是做了紧急调整吗？”
“开始的两局，是因为压力比较大。毕竟我们是第一次打这种比赛，还没有习惯。”牧晚晚紧张得嘴巴干裂，她舔舔唇，语气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狂妄，“以后就好了。”
场内立刻有粉丝回应——
“好！！”
“对！我们明年就他妈不紧张啦！！！”
场面过了好几分钟才平息下来，主持人得以继续提问。
“那么拿到了冠军，有没有想感谢的人？据我所知，你加入电竞圈的时间并不长，一来就拿到了属于你的大满贯，实力大家有目共睹……”
“想感谢的人……太多了吧。”
牧晚晚道，“我的队友就不说了，刚刚他们操作有多骚，大家都看到了……还有我们的经理兼教练，劳心劳力的羊哥。感谢他和小路神当初极力劝说我加入战队，才让我有今天这个机会。”
“我们战队的工作人员，一路支持我们的粉丝，在背后支持我们的父母……当然，在背后的不止是家人，还有我们的赞助商爸爸。”
主持人点点头，虽然听不懂，但还是听得很认真。
“听说TS队伍里有一条强势的情侣路，我们今天也算是亲眼证实了……比赛训练这么紧迫，两位相处的时间应该不多吧？接下来的时间，是准备紧张的筹备春季赛，还是……要好好放松一下？”
这话一出，大家立刻开始起哄。
【搞事情！搞事情！官方搞事，最为致命！！】
【我操，Lu神脸红了！！？啊啊啊儿子长大了QAQ】
【好难受啊看比赛都要吃一口我前男友的狗粮！】
【前男友个屁，你做梦！】
牧晚晚也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私人问题。
她深沉一笑，没有回避问题：“小孩子才会做选择，成年人两个都要。”
“……”
【？？？】
【？？？？牛皮！】
【……学到了。】
主持人也是被她逗笑了，后来又问了几个问题，采访环节渐渐到了尾声。
翻译继续道：“好的，那最后的问题，有没有什么话对粉丝说？”
终于到了收尾，牧晚晚挺直背脊，深吸一口气。
然后下颚微抬，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哽咽，却仍是铿锵有力——
“之前答应大家的全球总决赛奖杯——我们拿到了！！”
场内先是寂静了两秒钟，然后无数道嘶吼传了出来。
场面控制不住，主持人也不好再继续提问了。
等下了场，大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起伏，小肉包、虎哥和木头抱着奖杯就走，三个人抢着在拍照。
牧晚晚和裴路则是去后台门口见家长，一会散场后有内部的小型庆祝会，羊哥让他们邀请那些到了现场的亲属一起去。
小肉包甚至连还没来得及回国的其他战队队员都邀请了。
当然，没人愿意来，还有几个暴脾气的人回他：恭喜，不去，滚。
刚下台，羊哥就叮嘱他们，逼格要有，所以先别发微博，千万要稳住。
然而半小时后，他自己发了一条长达三千五百多字的长微博，从TS老成员离队开始，一直细数到如今的全球总冠军。
半小时后，已经接近晚上十点，他们才得以离开会场。
因为时间问题，不想太匆忙，战队决定明天再回国。
当晚十二点，牧晚晚发了条微博。
【TSWanwan：夺冠了，不用当代购了。
韩国的夜晚真安静[图片]】
照片里是裴路的背影，旁边一盏路灯，裴路的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他们两刚从庆功宴上溜出来。
她的本意是想秀下恩爱。
没想到评论里却是另一种画风。
【哈哈哈哈哈我们的夜晚[图片]】
图片里是几栋男生宿舍楼，大家跟打了鸡血似的，大多光着膀子，纷纷举着手上的手机，上面的滚动屏全是“TS牛逼！”，甚至还有人开了手电筒，场面看起来非常嗨皮。
【我们的夜晚[图片]】
网吧里，所有人激动地抱在一起，手上还挥着酒瓶，面前的大屏幕上是他们第三场的比赛回放。
【等你们回来[图片]】
他们几人的粉丝团聚集在了一起，正在开属于粉丝们的庆祝会，场地里特别拥挤，每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。
【TSWanwan：……打扰了。】
……
……
两个月后，拳头出了一套属于TS的冠军皮肤。
分别是猪女、加里奥、猴子、锤石和寒冰，这套皮肤立刻被国内电竞玩家誉为“不买不是中国人”系列，刚出几天，几乎就是人手一套，就连这几个英雄的国服出场率都随之提高了不少。
第二年的情人节，拳头又上线了一款皮肤，情人节锤石。
彼时，春季赛刚开赛不久，当天那一场比赛，TS拿到了五个冠军皮肤的阵容。
TS的粉丝们心里那个激动啊，连录屏都准备好了，就等一个五冠军皮肤的出场——
终于，读条结束，镜头给到了游戏画面，五个英雄人物从泉水中跑了出来。
看着寒冰和锤石身上散发着无数粉色泡泡的情人节皮肤，小肉包咬牙切齿。
“……妈的，我们之中出现了两个叛徒！”
——正文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