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老三跪伏在地上，用眼角余光稍微往上打量了一下。
虽然只看到一片袍角，却足以吓得他心胆俱裂。
衣摆上绣着蟒纹，这可是只有皇亲国戚才有的规格。
魏老三伏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“是，是，贵人只管问，小的一定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”
“你是不是帮卫国公府做过事？”
魏老三一听这话，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他能在京城混得开，各方面消息自然十分灵通。
程家告御状牵扯到卫国公府这么大的事儿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。
他不但知道这件事，还知道负责调查这件事的，正是如今皇上面前最炙手可热的六皇子。
上面之人的身份被确定之后，魏三就开始考虑该如何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。
毕竟这种大型猛兽之间的斗法，像他这样的小动物，掺和进去就只有送死的命。
“回贵人的话，小的其实不算是帮卫国公府做过事，只是偶尔帮黎姑娘处理点东西罢了。”
“都处理什么东西？”殷霄年追问。
“就是一些猫狗的尸体。”魏老三看不到殷霄年的表情，只能小心翼翼地说，“黎姑娘心善，在街上遇到流浪的猫狗，都会叫下人带回家养着。
“但是这些野生的猫狗，本就野性难驯，被关在一起，时不时就会打架。
“猫狗本来就是冤家，那还不往死里打啊！
“所以有些时候，就会有一些猫狗打不过其他，被其他猫狗咬死的情况。
“黎姑娘看着这些猫狗可怜，便花钱雇我，将猫狗的尸体运到乱坟岗埋上。
“总比任由它们曝尸荒野强，说不定来世命好，还有可能会托生成人呢！”
黎姑娘心善？
想到程佳月和其他几位姑娘的惨状。
殷霄年觉得这是自己今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，没有之一。
“除了猫狗就没有别的了么？”
“这……”魏老三回忆了半晌，摇摇头道，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应该是没有。”
*
俞氏病还没好，放印子钱那边死了人的事儿就压不住了。
清芸发现自己实在解决不了，只能告知了俞氏。
“你……”俞氏一口气堵在胸口，差点儿背过气去，“这么大的事儿，你也敢瞒着我？
“现在闹大了想起告诉我了？我能怎么办？你让我怎么办？”
清芸哭哭啼啼地说：“夫人，放印子钱那边说，想要摆平这件事，必须给他们两千两银子才行，不然他们就找到侯府来要钱……”
俞氏到已经顾不上生气，不得不赶紧处理这件事。
若真闹到侯府门上，她以后就不用做人了。
可俞氏之前买铺子，就已经把自己榨干了。
突然间让她上哪儿再凑两千两银子出来？
但她知道那些放印子钱的人，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。
最后没法子，俞氏只好去找晏云佑求助。
她过去的时候，正好遇到晏云佑带着妻儿从外面回来。
“儿啊，娘找你有点事儿。”
俞氏说着还用眼角余光瞥向儿媳和孙子，示意自己只想跟儿子单独谈谈。
晏云佑不知何事，便先让妻子带着孩子回去，自己留了下来。
儿媳带着孙子刚走，俞氏立刻便扯出帕子抹起了眼泪。
“娘，你别哭了，到底出了什么事？”晏云佑赶紧扶着她到一旁坐下。
俞氏摇摇头，哭着道：“儿啊，你就别问了，娘这边有点事周转不开，还差一千五百两，你那边若是有，就先帮娘垫上好不好？
“等过两天手里的钱倒过来就好了，到时候娘立刻就还你。”
晏云佑却越听越是不对。
“娘，家里怎么会连这点儿银子都拿不出来？
“卖了初岁的两间铺子居然还不够用？
“而且您说要等手里的钱倒过来就好了是什么意思？
“您到底把家里的钱都拿去做什么了？”
晏云佑脑子里转了几圈，很快就猜到了大概。
他瞬间变了脸色，压低了声音问：“娘，你该不会是偷着在外面放印子钱吧？”
俞氏闻言，脸色难看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。
“娘，您疯了么？
“且不说朝廷根本就不许咱们这样的勋爵之家放印子钱。
“就连祖父也是三令五申，绝对不许侯府有人干这种缺德勾当。
“您是有多缺钱啊？非要去做这种事？
“这事儿一旦被祖父发现……”
收到这里，晏云佑打了个哆嗦，不敢再说下去了。
俞氏的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水一般，哗哗地往下流。
“儿啊，你不知道，娘一个人掌着这么大一个侯府有多难。
“当初为了给你娶媳妇，娘就给你贴进去几千两银子。
“紧接着还要准备你两个妹妹的嫁妆。
“你是不知道，你成亲之后那几年，娘可都是勒紧裤腰带地省钱啊！
“原本初岁的嫁妆都准备好了，谁知她竟是要嫁给六殿下，之前准备的嫁妆根本就不够看了，娘只能先用锦儿的嫁妆顶上。
“结果初岁又任性悔婚，锦儿那边又……”
俞氏编不下去了，只能捂着脸呜呜地哭。
晏云佑被俞氏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。
因为当年他成亲的时候，俞氏的确贴了不少钱，样样数数都在能力范围内给他安排最好的。
晏云佑最终叹了口气道：“娘，我知道了。
“但是一千五百两也不是小数目，我只能说回去尽量给您凑一凑。
“还有，您赶紧把外面放的印子钱都收回来。
“万一被祖父知道，那可就不得了，爹都保不住您啊！”
“娘知道了，你快回去筹银子吧！”
俞氏现在满心担忧的都是凑不够银子的事儿。
至于印子钱，她都偷偷放了一年多了，从来都没出过事。
所以虽然嘴上答应，其实并没把儿子的话往心里去。
当天夜里，晏云佑送过来一千两银子。
“娘，我手里就只有这么多了。
“这还是拿了我媳妇压箱底的银子凑的。
“印子钱那边，您也抓紧退出来吧，若真出了事，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！”
“好好，娘知道了。”俞氏满心惦记着剩下的五百两去哪里凑，嘴上敷衍地答应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