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时从明至暗转变的过程很快,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暗。
  陆以北的心跳在持续加速着,他的面色一阵青白。
  “我出去走走!”强忍着愈发强烈的不适感,陆以北冷漠地对小女仆道了一句,便要往病房外走去。
  见状,小女仆急忙起身,张开双臂挡在了大门之前。
  “站住!小姐说了天黑之后,你哪儿也不许去!”
  注视着小女仆嘟着嘴的小脸,陆以北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怨怒,耳边突然开始回荡起了阵阵细碎的低语。
  好像有一个人,又好像有一群人,她们竭嘶底里咆哮着,悲痛欲绝的啼哭着,言语冷漠的责骂着。
  “闭嘴!烦不烦啊!”
  陆以北突然大喊一声,也不知道说话的对象是耳边的低语,还是拦住他去路的小女仆,亦或是两者都有。
  小女仆完全没有料到陆以北的情绪会突然爆发出来,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往一旁缩了缩身子,说话时的气势也弱了几分。
  “兔,兔先生还没有抓到,你天黑以后出去乱跑,很危险,就算你要说一对歪理邪说和垃圾话,我也不能让你出去的。”小女仆说着,眼神意外的坚定执着。
  胸腔内的不适感愈发强烈了,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,才将其克制了下去。
  “老子又不是你们囚禁的罪犯,就真的连一点儿自由都没有了吗?”
  “不是,我只是……”
  说着,他趁着小女仆刹那愣神的瞬间,推开了病房的门,快步走了出去。
 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以北突然的反常反应给吓到了,小女仆一时间竟然忘了追上去。
  背对着小女仆,陆以北挥了挥手,不耐烦道,“我就在医院范围内转转!天黑之前一定回来!”
  才怪!如果变回了昨天晚上那副样子,老子就再也不回来了!陆以北想着,加快了脚步。
  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,小女仆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  真是的,干嘛突然发那么大脾气?还不是为了他的安全!哼!狗咬吕洞宾!死在外面算了!
 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,但是小女仆转过身,便又叹了口气,轻抚了胸前的银色徽章,给江蓠传去的信息。
  “小姐,陆以北他说他想在医院里转转,我要跟上去吗?”
  以小女仆的能力,只要陆以北还在医院周边不远,她都能够轻易的追上去,这也正是她见陆以北走远,没有着急追上去的原因。
  很快,徽章微微颤抖,小女仆指尖轻轻抚过,耳边便响起了江蓠略显冷淡声音。
  “如果只是医院附近就随他去吧,他又不是我们的囚犯,这点自由还是应该给他的。”
  咦?小姐竟然跟那个面瘫话痨说了差不多的话?小女仆嘟了嘟嘴,一副醋意满满的样子。
  小女仆正想着,耳边又响起了江蓠的嘱咐,“注意警戒周边的灵能波动。”
  “嗯,小姐,我明白了!”小女仆回应。
  ……
  天色渐晚,夕阳最后一抹余晖,将走廊染成一片血色,光怪陆离的线条在眼前不断飞过,陆以北耳边的低语声逐渐强烈,原本空荡荡地走廊在这一刻,仿佛也变得拥挤起来。
  身边似乎有很多人,无法看见,也无法触碰,令人焦躁到发狂。
  “嘭——!”
  熟悉的卫生间,熟悉的尽头隔间,陆以北重重地关上了那一扇熟悉的门。
  终于,隔间的关上那一刻,低语停止了,耳边突兀地陷入了寂静,时断时续地滴水声,更让这一份寂静多了几分诡谲的气息。
  日光偏斜、下沉、隐没,天色完全暗了下来,卫生间的灯还没有亮起,整个隔间陷入了一瞬间的黑暗中。
  “砰砰——砰砰砰——!”
  胸腔像是被什么凶悍的恶兽撞击着,血腥阴冷从胸口蔓延开来,难以形容的剧痛让陆以北,蜷缩起了身子,靠着冰冷的墙壁蹲下身去。
  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出来了。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,紧跟着,他的双眼便开始灼痛起来。
  血液一瞬间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,金红的光芒,沿着血管奔腾,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,不断渗出汗液,而汗液在渗出体表的瞬间,就被蒸发成了一缕白烟。
  一股热流顺着血管直冲进心脏,和胸口酝酿着的那股阴冷气息撞击在一起,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,陆以北的身体抽搐了一下,脱力地瘫坐在地上。
  “呃——!”痛苦的呻.吟控制不住地从牙缝中钻了出来。
  阴冷与灼热在身体里追逃、碰撞、厮杀。
  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个极端不稳定地反应炉,下一刻就会发生猛烈的爆炸,将他炸得粉身碎骨。
  “砰——砰砰——!”窗外,有纸牌飞来,猛烈地撞击着窗户,伴着阵阵翅膀震动般的风声。
  陆以北没有功夫去研究窗外的声响到底是什么,他能感觉得到体内的阴冷在消退,那股灼热的力量似乎占据了上风,体温以恐怖的幅度上升着。
  紧跟着,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,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,双手和面颊触碰到隔间的板材,顿时发出“嗤!”的一声轻响,一股塑料烧焦的气息弥漫开来。
  不是在改变,而是在融化!感受着身体的变化,陆以北生出了这样的想法。